广西“百色助学网”性侵学生事件令人心有余悸。

　　相似的故事或许会让我们看得更清楚：

　　这些骇人行径没有被及时制止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究竟能够做些什么？

　　在雾津这个地方，除了雾，还是雾。在大雾中，一个叫永秀的男孩走上铁轨，让疾驰而来的火车终结了自己的生命；也是在大雾中，美术老师姜仁浩从首尔来到这里的“慈爱聋哑学校”教书。在这所特殊小学里，他发现了一个后来震动整个韩国并改变了国家律法的秘密。

　　一进入学校，他就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孩子们都不大爱理人；在他的班上，有个叫妍豆的女孩画画的特别好，但仁浩夸奖她、试图与她交流时，她只会把头埋得更低；与妍豆要好的琉璃听力和智力都有障碍，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傻傻地吃着饼干；还有永秀的哥哥民秀常常迟到，每次迟到总是脸上带着淤青好像刚刚被殴打过……然而这里的老师和其他工作人员总是一副根本没事发生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仁浩偶然看到琉璃坐在宿舍的窗台上几乎快要掉下来，他跑上去抱她下来并终于建立了信任后，琉璃把他拉到洗衣房，让他目睹了惊人的一幕：生活教员尹慈爱正拉扯着妍豆的头发，把她的脸压在旋转中的洗衣机里。

　　带妍豆去医院治疗伤口期间，仁浩和刚刚认识的当地人权组织成员徐友珍得知，妍豆已被校长和他的胞弟性侵犯长达五年。遭受同样经历的还有琉璃。一旦她们反抗或试图求援，都会遭到一顿毒打。更令人惊恐的是，尹慈爱是校长父亲的养女，也是校长的情人，她之所以如此对待妍豆，竟是要教训她“不要勾引校长”，而校长对此自然是默许态度，其他人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让仁浩回忆起来，初到学校的一天晚上，他在教学楼的女厕所门外听到凌厉的哭声——那正是妍豆被校长性侵的时刻。就在他试图强行破门而入时，夜巡的保安跑过来阻止了他。保安解释说特殊学校的孩子总会有比较奇怪的时候、常常发出奇怪的声音——后来仁浩才明白，整个学校乃至与之相关的整个行政系统都被校长买通了。

　　

　　所以在这所学校，任何人都可以不受限制地对孩子们实施性侵；如果他们试图逃跑，当地警察甚至会帮忙把孩子抓回来，任人毒打。 永秀和民秀兄弟一直被一位男老师性侵和毒打，永秀正是因为无法忍受身心的痛苦而走上了铁轨。而当仁浩和友珍试图找到有关部门来解决问题时，当地的教育厅、市政厅和警察局都事不关己地推诿责任。最后，唯有上诉。

　　

　　然而，这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校方的辩护律师是前任官员，在这个案件中得到“必胜”的潜规则礼遇；保安和医生都被买通做了伪证，连检方律师都在最后一刻被买通而没有提交作为关键证据的监控录像；再加上校长的家人买通了大部分特殊孩子的或残障或极度贫困的家长们进行民事和解，而校长本人又是当地耶稣教会会长、名声在外的慈善家，法庭最终只判给校长及其胞弟不到一年的刑期。

　　这是韩国小说和电影《熔炉》中的故事，也是真实发生的事——光州私立听障学校是享受政府补助和公募权的社会福利法人单位，它经营自主，已发展成一个家族式企业；2000年-2005年，校长连同数十名老师对学校里的聋哑学生施行了长达五年的虐待和性侵，最小的受害人年仅7岁；而罪犯却被轻判并得到缓刑。

　　

　　?2011年电影《熔炉》上映后，韩国数百万人联署签名呼吁旧案重查。同年9月，相关罪犯获刑12年，学校也被关闭，光州政府接管后缴回法人财产57亿韩元，纳入身障者福利基金，并成立了国立特殊学校。

　　?同时，国会通过了《性侵害防止修正案》，又名“熔炉法”。

　　规定性侵身障者、不满13岁的幼童，最重可处以无期徒刑；废除公诉期；加害者如任职于社会福利机构或特殊教育单位可加重处罚；新法于2012年7月起实施。

　　这个案件也推动了《社会福祉事业法》的修正，确保社福机构的经营公开透明并纳入外部监督力量。

　　Jerry Sandusky在华盛顿长大。他的父亲经营着一家运动中心，为社区的孩子们开设活动项目。Sandusky身边除了各种球类，就是许许多多的小孩子，在他的一生中，这两点成了他个人形象的一部分。长大后，他成为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足球教练，还收养了六个孩子。

　　1977年，Sandusky和妻子创立了一家非营利机构“第二英里”（The Second Mile），帮助那些贫困或弱势的男孩。巅峰时期，第二英里用数百万美元为数以万计的孩子设计了体育活动，以此给这些孩子们提供一个释放压力的渠道。1990年，这家机构还被布什政府授予“闪光点奖”（Points of Light）。

　　

　　然而，这只是他在社区中建立良好形象、获取周围人信任的方式——一切只是为了他的性侵计划做铺垫。致力于研究儿童性侵犯的心理学家Carla van Dam在作品中写道，许多性侵者在实施犯罪之前，会用两三年的时间，以做善事的方式在社区中站稳脚跟。

　　这个方法非常奏效。一位同在宾州校队的教练回忆，他常常看到Sandusky跟不同的男孩在运动之后一起洗澡，但他从未怀疑过什么。而其中一个男孩在与Sandusky共浴之后变得举止古怪，却仍在妈妈请来的心理医生面前维护Sandusky。 “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可以坐在离球场最近的地方看宾州的足球赛。我不想让教练陷入麻烦，不然以后就可能没有机会被邀请到赛场了……当时（洗澡时）他的行为一定没有其他含义。”

　　但孩子的妈妈还是报了警，这成为整个事件的关键转折。2012年，宾州贝尔佛提中央郡法院以“1994-2009年间52项性侵孩童罪行”指控Sandusky，受害人中包括了他的养子和至少五名受助于第二英里的男孩。最终Sandusky被判30-60年的监禁，年近70的Sandusky余生都将在监狱中度过。这件事也成为当年美国的最大丑闻。

　　

　　在调查过程中，宾州大学校队助教证实，他确实看到过Sandusky在与男孩共浴的过程中有性侵行为，但层层上报给校队主教练Joe Paterno、运动部部长Tim Curley、副校长Gary Schultz及校长Graham Spanier时，他们却对此秘而不宣。最终宾州大学也因其包庇行为受到重罚，罚款7300万美元，四年季后赛禁赛，1998年-2011年的胜利全部抹销。

　　

　　?在美国，许多州都将侵犯儿童列为高危险犯罪。

　　规定只要与14岁以下儿童发生性关系，无论是否出于自愿，一律按强奸罪处理，有五个州允许对强奸幼童者判处死刑。美国的《梅根法案》还规定，性侵儿童者在刑满释放后，不得居住在幼儿园至高中校园半英里以内，无论迁居到美国任何地方，都要到当地警察局注册备案。

　　?在美国的教育体系中，防范性侵的知识是不断被强化的部分，每个孩子在入园、入学时，学校都会发给他们一份有关性侵犯的书面材料。学校对于老师等教育工作者的规范更为严格，禁止老师与学生有任何肢体接触。

　　两个事件都发生在备受社会赞誉的“慈善机构”，而周围或多或少知晓情况的人们却显示出事不关己的态度。当受害人又是这个社会中最弱势的群体，这些因素便助长了罪犯的变本加厉和无所畏惧。

　　2006年，广西人王杰以个人名义成立了“百色助学网”。百色老区的学生大多出身贫困，网站称成立九年来，有10000多名爱心人士累计捐款超过700万元，资助了4000多名贫困学生。王杰也被当地人誉为“大山里的天使”、人间的“阿波罗”。

　　

　　▲王杰（中）与爱心人士以及贫困学子曾经的合影

　　而这个所谓的民间助学公益组织并没有在当地民政部门注册备案，也没有对公账户，日前又被曝出克扣学生助学金、伪造贫困生资料，甚至性侵受助学生、诱使学生与出资人发生关系的恶行。

　　

　　▲王杰与受助女学生的微信对话

　　当地记者暗访时，王杰说一些孩子太渴望得到助学金了，所以他可以轻易迫使她们“陪睡”；他还会将犯罪过程录成不雅视频，作为要挟受害学生的工具。今年18岁的梅子在6年前被王杰性侵，直到现在王杰还在用当时的视频要挟梅子。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有人为此发声。

　　《2014年儿童防性侵教育及性侵儿童案件统计报告》显示，全年性侵儿童的恶性案件曝光503起，平均每0.73天就有一起；受害人群愈发低龄化，以7-14岁的孩子居多，且“熟人犯罪”超过八成。

　　更令人发指的是助学领域中性侵事件时有发生，例如香港注册社工李国华在云南开办收容孤儿或贫困儿童的“仁爱儿童之家”，却在2011年被举报性侵其中的女童而入狱8年。

　　?正在北京举行的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于今天下午审议通过了刑法修正案（九），废除了“嫖宿幼女罪”，而一律按强奸罪论处，但遭遇性侵的受害儿童中比例更高的男童仍然未被纳入这一条款。

　　

　　?也有越来越多针对儿童权益的公益机构在加强性侵防范的工作，设置有关性侵知识的课堂。瑞银慈善基金会在调研报告中提出，以下办法或可帮助预防性侵害的发生：

　　?改变通常“隐藏发生在眼前的侵害行为”的社会态度与常规；

　　?执行可保护儿童并对社会传达强烈信息的法律与政策；

　　?鼓励与帮助儿童寻求专业协助以及报告侵害行为；

　　?支持儿童学习在不使用暴力的情况下面对挑战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