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廖卫华 □通讯员张黎黎

　　在西藏多个地区用他人身份证注册19家空壳公司,利用国家对农副产品收购返税政策,虚开农副产品收购发票14亿余元牟取暴利。近日,西藏自治区拉萨市中级人民法院分别对姜德帅、郭晓龙为首的两个虚开发票犯罪团伙作出一审判决:判处姜德帅有期徒刑15年,判处郭晓龙有期徒刑12年。

　　至此,西藏自治区破获的首例虚开农副产品收购发票案告一段落,此案也成为西藏打击及审判虚开农副产品收购发票犯罪案件的范例。

　　《法制日报》记者了解到,2012年8月30日,西藏自治区公安厅经侦总队对此案立案侦查。此后,西藏警方辗转17个省市调查取证,用了两年多时间侦破此案。6月16日,西藏自治区公安厅分管经侦工作的副厅长刘振伟和专案组民警一起,向记者讲述了此案侦破背后的故事。

　　两团伙注册19家公司

　　2012年3月,那曲恰联皮革制品公司、日喀则东盛皮革公司、隆祥绒毛制品有限公司等十几家公司像事先商量好一样,在西藏多个地区注册成立,并迅速取得了一般纳税人资格。这些公司有一个共同点:从事皮革贸易。

　　要从事皮革贸易,经营者就得先从当地老百姓处购买牛羊毛皮,再以原材料或加工品的形式出售。经营皮革贸易的公司要实现经营额增长,必须要经历一个较长的周期。然而,出人意料的是,2012年3月注册的这些皮革公司,在很短的时间内都以一种爆发式的产值增长和贸易额“脱颖而出”。

　　当年6月,公安部、国家税务总局将一封匿名信转到西藏自治区公安厅、区国税局,这封匿名信随后又被转到日喀则地区公安处经侦支队。这封匿名信举报称,当地的东盛等皮革公司可能存在利用国家税收优惠政策虚开农副产品收购发票和增值税专用发票的偷税行为。随后,在那曲、拉萨等地也出现了类似现象。

　　“在初步了解情况后,2012年8月底,公安机关联合税务部门搞了一次针对发票的市场检查。通过这次检查,我们能初步确定这19家公司分别由两个犯罪团伙成立,共计虚开农副产品收购发票7.8亿元、增值税专用发票6亿元,给国家造成税款流失1亿多元。”西藏自治区公安厅经侦总队直属侦查支队副支队长张武装说,公安机关和税务部门迅速将这一情况上报给区党委政法委和分管税务的区领导。

　　据了解,因为相关部门多年来对虚开发票犯罪保持严打高压态势,所以虚开发票犯罪的发案率在西藏并不高,相关部门查处的案件基本上都是不构成犯罪的行政案件。在这一背景下,这起涉案14亿元的案件立即引起相关领导的高度重视。

　　2012年8月30日,“8·30”专案组正式成立,来自西藏自治区公安厅经侦总队、拉萨、那曲、日喀则公安处的优秀民警被抽调到拉萨统一办公。专案组的目标是直捣犯罪团伙老巢。

　　一笔金额转账20余次

　　办案民警进一步调查发现,这19家公司均是“空壳公司”,采取虚构业务方式“经营”。

　　“不法分子先非法购买一些农牧民的身份证复印件,通过这些‘身份’将毛皮卖给自家公司,再拿着这些交易清单到当地税务部门虚开农副产品收购发票。”参与侦办“8·30”专案的西藏自治区公安厅经侦总队直属侦查支队民警黄长峰告诉记者,不法分子利用国家对农副产品收购返还一定税款的优惠政策等方式牟取暴利。

　　案情似乎很明朗,抓到犯罪嫌疑人此案就可告捷。

　　然而,事实并非民警想象的那么简单。

　　刘某是四川阆中人,也是某皮毛制品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当民警对刘某进行抓捕时,她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这个公司根本不是我开的,我只是得了两万元好处费帮别人登记的。

　　从日喀则、那曲得到的消息也都是如此,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大多是农民,都是“替”他人开公司。“甚至有一名法定代表人是内地的一个村支书,这辈子都没出过县。”黄长峰说。

　　要追查幕后“黑手”,就必须从这些“空壳公司”的账户入手。“看看这些钱最终流入了谁的手里,顺着这条资金链就能把利益链上的每一个‘蚱蜢’串起来。”办案民警说。

　　然而,当真追查起账户时,民警才发现这些账目犹如“天书”。

　　“以一笔50万元的资金为例,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查,这笔钱可能会被转账20余次,从西藏的某个账户转到河南,再从河南的账户转向广东,然后从广东转到河北……”黄长峰拿出十几摞账户追查记录本,密密麻麻的转账让人几乎看不清去向。

　　辗转17省市擒嫌疑人

　　为了追查这些账户,专案组民警多次往返于涉案的17个省市。

　　按“账”索“人”带来的巨大工作量,让专案组民警倍感疲倦。尽管如此,专案组民警还是咬牙坚持,一步步往下查证。

　　与此同时,专案组民警在对“空壳公司”法定代表人的进一步侦查中,也有了收获。

　　刘某有一个情夫叫姜德帅,是河南省南阳市的一名农民。2012年前,姜德帅和和一个叫卫某的人开车到过西藏,之后他们经常往返于拉萨、那曲等地。

　　姜德帅的行为轨迹和民警的账户查证最终都指向一个事实:姜德帅就是其中一个犯罪团伙的幕后操纵人。

　　很快,另一个犯罪团伙的头目、来自河北的郭晓龙也浮出水面。

　　专案组决定立即对二人进行抓捕。

　　然而,在河南和河北两地分别实施抓捕的民警却遇到了同样的困境:当地村民不配合,企业大摆“鸿门宴”算计民警,甚至还有当地政府部门的官员前来“说情”,“说情”不成便横加阻拦……

　　原来,与姜德帅和郭晓龙相关联的企业多达354家,这些公司虽然互不相识,但在虚开发票这条利益链上都分得了一杯羹,再加上地方保护主义,给抓捕工作带来了不少阻力。

　　“应该说,这个案子能成功侦破,少不了专案组民警经受住诱惑、抵挡过威胁的意志。”张武装说。

　　刘振伟在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说,“8·30”专案很典型,犯罪嫌疑人是一群职业从事虚开发票犯罪的团伙。从内地到边疆地区,不法分子利用优惠政策进行犯罪,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我们能耗时两年辗转17个省市取证侦查。从“8·30”专案立案至今,西藏没有再出现一起虚开发票犯罪案件,侦破的过程虽然很艰辛,但打击效果也非常明显。制图/李晓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