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华将菜碗中肉块撕碎，慢慢地喂外婆。 大街上，黄丽华牵着外婆的手去上班。她说，小时候是外婆牵她的手，现在该她牵外婆的手。 婆孙俩都梳一样的宝塔头 重庆晚报首席记者 冉文 记者 彭光瑞 见习记者 丁薛文 摄影报道

　　外婆安心睡，旁边打蒲扇

　　昨日下午3时，渝中区大坪茶亭北路一所居民小区顶楼，黄丽华盯着手表看了几次。

　　每天下午这个时候，是她经营的串串香餐馆开门时间，而这时，外婆万宗秀仍在床上午睡。外婆受不了空调，又担心她受热，黄丽华坐在床边，轻轻地为外婆摇着蒲扇。

　　再过两分钟，黄丽华就必须将外婆唤醒。外婆已经88岁高龄，在农村老家呆了一辈子，不太适应城里生活，如果留她一个人在家，磕磕碰碰有啥意外不说，单是操作天然气灶的蹩脚水准，好几次都弄得厨房尽是天然气味。更重要的是，习惯在农村走家窜院的外婆，独门独户地呆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所以，黄丽华决定每天都带着外婆到餐馆上班。前两天外婆生病，她和男友轮流背着外婆出门，这几天外婆情况有所好转，腿脚还算利索的老人家，执意要自己走。

　　甜蜜记忆，系在外婆围裙上

　　“小时候的记忆，都离不开外婆的那条蓝色围裙。”回忆中黄丽华表情甜蜜。

　　黄丽华的老家在潼南县，童年却在外婆居住的四川省西昌市度过。她刚满周岁，就被父母送到外婆家。

　　在外婆家的日子是快乐的，下田干活、上街赶场、走亲访友，外婆无论到哪里，手里总会牵着她。有时候黄丽华走不动了，就会坐在地上耍赖。60多岁的外婆总会和善地笑笑，取下腰间的蓝色围裙，将小丽华拴在背上。

　　因为父母不在身边，黄丽华被其他孩子嘲笑“没妈的孩子”，每逢此时，她总扑到外婆怀里使劲哭泣。外婆用粗糙的手抚摸在她的头上，黄丽华心里总能感到一份安宁。

　　1995年，黄丽华5岁那年，离开外婆回到潼南老家，直到2007年，她才回到西昌再次见到外婆。那一年，外婆正好生病住院，黄丽华暗下决心：“等自己能挣钱了，一定把外婆带在身边好好孝顺。”

　　为外婆做的，都是她曾给的

　　“外婆要和我梳一样的发型，酷吧。”为起床的外婆轻轻擦完脸，黄丽华扶她坐到椅子上，拿过梳子，给外婆梳起了发髻。

　　这是黄丽华每天的固定生活之一，外婆起床，她会打来洗脸水，给外婆洗脸、梳头。外婆睡觉时，她会给外婆洗脚，擦拭。外婆喜欢擦清凉油，在外婆躺上床之前，她会用手指粘上那么一点，敷在外婆的太阳穴上。

　　虽然外婆已经88岁，黄丽华对她的发型打扮却一点也不马虎，手指轻快地飞舞。黄丽华转过头，和外婆脸对脸来了个对比。她说，这是王菲曾经梳过的宝塔头，自己和外婆梳得一模一样。

　　出门前，黄丽华到厨房端出一碗番茄鸡蛋汤。牙口不好的外婆没法和年轻人吃一样的东西，黄丽华厨艺不好，为了让外婆吃得舒心，她特意向自己店里的曾阿姨讨教了两手，中午尽量做一些方便下咽的流食。有时候外婆想吃青菜，但咬不动菜梗，黄丽华会将菜放进嘴里嚼碎，再用汤勺喂给外婆吃。

　　阳光明媚，从黄丽华租住屋到她经营的串串香餐馆不到1公里。外婆拄着拐杖，一脸认真地告诉她，自己能走。从电梯门口出来的几步台阶，担心外婆跌倒，黄丽华把外婆架在背上，背了起来。

　　“我为她做的，都是小时候她给我的。”面对小区一位相熟居民竖起的拇指，黄丽华轻描淡写地说。

　　可爱外婆，孝敬她很开心

　　“外婆好耍惨了，她完全就是我的开心果。”黄丽华说，外婆有时候是个猴精猴精的老太太，有时候又是个糊涂虫。

　　前段时间，黄丽华感冒发烧得厉害，外婆就像以前一样守在她旁边，给她端水送药。她趁着黄丽华熟睡，将自己认为百试百灵的清凉油涂抹了一大堆到外孙女脸上，希望帮她退烧。

　　“那个东西里面有酒精，一夜过去我脸上皮肤出现疤痕。”黄丽华笑着说。

　　外婆在家里闲得慌，有一次见黄丽华用来擦地的抹布破了，找来针线给抹布打上了补丁。

　　“见过打补丁的抹布吗？太有意思了。”黄丽华见外婆闲得有些无聊，把外婆引到自己养的几盆盆栽面前，郑重其事地给她安排任务—浇水。那以后，黄丽华发现，每天花盆里都像是遭了水灾。

　　去店里的路程并不长，陪着外婆漫步，也就10分钟时间。店里唯一的雇工曾阿姨迎了出来，习惯地给外婆搬了一张椅子，让她端坐在店门口。

　　2011年，黄丽华从广东打工回到重庆，准备开一家串串香餐馆，经人介绍找到曾阿姨当帮工。

　　坐在门口的外婆很安静。平时，客人来了，老太太有时会跑去跟他们寒暄。旁边卖高粱酒的店主老邓说，老太太和年轻老板娘他都很熟悉，“听说是老板娘的外婆，每天带着老太太来开店，真难得。”

　　外婆也有不让人省心的时候。有一天，她一晃就没影了，把黄丽华和男友急坏了。两人找了半个多小时，才在靠近石油路车站的地方找到老太太。

　　“也许是我小时候淘气，让她找不着，现在该我还她了。”黄丽华苦口婆心地给外婆讲解乱走的危险，要她保证以后不再乱跑。

　　“如今，她想要散步或是找附近的老太太聊天，就会给我说。”黄丽华笑弯了腰。

　　外婆过得开心，要活108岁

　　外婆的重庆之旅其实并非一帆风顺。两个多月前，黄丽华与母亲商量，把外婆接到重庆来住一段时间。最后决定由母亲杨英回老家把外婆接来。

　　“从西昌坐车到成都，再从成都坐动车到重庆。”外婆来的当天下午，两位老人上了动车之后，母亲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直到很晚的时候，黄丽华才接到母亲的电话，外婆和母亲双双在车站电动扶梯上摔倒了，母亲腿部骨折，外婆脊椎轻微骨裂，两人被送到急救中心。

　　母亲和外婆同时受伤，黄丽华慌了神。小店一直是母亲与她共同经营，不仅店里突然少了主心骨，黄丽华还必须同时照料两位老人。

　　“丽华是个孝顺的孩子。”母亲杨英回想起这段日子，不停地说。黄丽华每天跑医院，还要撑起餐馆的生意，累得够呛。母亲现在搬到黄丽华的姐姐家，由姐姐照顾。黄丽华负责照顾外婆。

　　“我要把外婆照顾得高高兴兴的！”黄丽华一边喂外婆喝茶，一边说。

　　这时，老太太在旁边嘟囔着说了一大堆话。黄丽华听完又大笑起来。外婆说的是，她的生日是腊月初八，有人给她算过命，一定能活到108岁。

　　“外婆，你肯定长命百岁。”黄丽华笑着和外婆碰了碰头。

　　小时候，外婆用围裙将她背在背上，用温柔和慈祥给了她快乐的童年。长大以后，她将88岁外婆接到重庆，端茶送水、咀嚼喂食，还每天带着外婆去上班，寸步不离。

　　90后姑娘黄丽华说，现在她给外婆的，都是她童年时外婆曾给她的。